夙謹淵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，幾乎在瞬間收回了所有的情緒，按著葉沐的肩膀：“後來呢？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“呃？”葉沐這才回過神來，夙謹淵坦然的神色讓她幾乎要以為剛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錯覺，“我……我看見了一些東西。”她眨眨眼睛，“你有紫色玉簡嗎？”

夙謹淵拿出一塊遞給她。

腦海裏閃過“自己”被巨獸吞噬的那一刻，葉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，臉色刷一下有些蒼白。可盡管害怕，她還是定了定神，閉上眼睛，重新回顧了一次當時看見的畫面，並把它刻畫在紫色玉簡裏面。

當做完這些，她已經手腳發軟，站都站不穩了。

夙謹淵扶住她，拿過紫色玉簡，眉頭皺起：到底是什麽，讓她害怕成這樣？

將神識探入，那極為強烈的畫面和情感迎面撲來，屬於那巨獸的威力甚至瞬間讓玉簡裂開了幾條縫，當下就報廢了。

但他已經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。

看見夙謹淵神色怔忪，葉沐越發擔憂了：“這兩個畫面是什麽意思？”

夙謹淵稍稍回過神：“沒什麽意思。”

這話太沒說服力了，葉沐抗議：“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要瞞著我嗎？”

“我沒有瞞著你。”夙謹淵直視著她，“事實上，我確實沒想明白這兩個畫面是什麽意思。”

他的語氣分明不是在搪塞，而是認真嚴肅的。葉沐不由跺腳，有些懊惱。想了想，她問：“那你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麽？為什麽藏寶圖會碎掉？”

夙謹淵垂眸思考了一下，回答道：“在將金屬性礦脈融入空間的過程中，操作上出了點問題。導致體內靈力不受控制，爆發了出來，所以手上的藏寶圖才會碎裂。當時我暈了過去。醒過來的時候，藏寶圖就只剩下一部分了……你是在哪裏發現這藏寶圖碎片的？”

“一個傳送陣旁邊……那個傳送陣通往哪裏的？”

夙謹淵神色一動：“傳送陣？”

“你沒去過哪裏？”葉沐好奇。

夙謹淵沒有回答。兀自沈思著。

葉沐不敢打擾，只好站在一旁。過了一會，羅盤從遠處過來，上面載著敖泳和昏迷不醒的卞泰。

“他怎麽了？”葉沐上去，替卞泰檢查了一下，發現並沒有受傷的跡象，只是靈體橫沖直撞的，倒更像是走火入魔了。

怎麽跟莫多來一個情況呢？

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葉沐問。

敖泳搖頭：“我就看見他走人彩色霧當中。過了一會，就摔了下來，羅盤接住了他就帶著我們一起出來了。”

回頭望去，毒霧海早已沒有了蹤跡。到是天上忽然開始烏雲密布，隱雷轟鳴，腳下的海水也開始變得波濤洶湧，顯然，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當中。

夙謹淵擡頭：“天道發現我們了。”

一種古怪而強大的穩壓從天際落下，讓葉沐和敖泳都神色一白，差點跪下。

夙謹淵跳上羅盤。喊了一聲：“走！”

羅盤“嗖”一下，帶著眾人瞬間沒了蹤跡。

而他們身後，連天而起的巨浪連同烏雲和閃電雷鳴轟隆隆一路跟隨而來。其氣勢撼動天地，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摧毀。

夙謹淵很快找到了他所設置的傳送陣，在傳送陣發出閃光，將眾人送走的瞬間，巨浪淹沒了他們的所在。

“咳！”出了傳送陣之後，葉沐和敖泳依然跪在羅盤之上，被剛才那陣毀天滅地的陣勢弄得狼狽不堪。

夙謹淵的臉色也不大好，出了回頭看了看——看來，下次再前往東洲大陸。需要加倍小心了。

另外兩個人好不容易緩過氣來，依然有些驚魂未定。葉沐拉著夙謹淵的手借力站起來：“剛才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“化神期以上修為是不能出現在東洲大陸的。你們該不會忘了吧？”夙謹淵挑眉。

“我……沒忘啊。”雖然也沒有很放在心上就對了——大不了不用化神期以上修為就好了嘛！

夙謹淵看透了她的心思，點了一下她的額頭：“沒那麽簡單。一旦被天道發現，這種不合理的力量就會被碾殺的。”

葉沐這才明白：“看來是我們運氣不好，被發現了……不過，它到底是怎麽發現我們的？”她記得當時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啊！

“特別之處是我們幾個集合在了一起。霧海屬於混沌地帶，天道很難偵測到，出了霧海，我們幾個再聚在一起，很難不被發現。”夙謹淵摟著她讓她站穩，“怎麽樣，好點沒？”

葉沐點頭，問：“那我們現在怎麽辦？”

夙謹淵回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敖泳和依然昏迷不醒的卞泰：“找個地方安頓。”

……

葉沐替卞泰療傷完畢，一直等在一旁的敖泳連忙問：“他怎麽樣了？”

“沒什麽大礙了，過兩天就會醒過來。”估計是之前接連受驚，葉沐的靈力運行有些不穩，這次替卞泰療傷完畢之後情況就更加惡化了。

她按了按額頭：“夙謹淵呢？”

“出去了。”而這，也正是敖泳所樂見的，“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說，我們在海遺族發現的那些事，要不要告訴夙謹淵？”

葉沐一怔：夙謹淵那麽聰明，如果將他們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他，他說不定真能看出些端倪來。可是……

“你現在願意相信他了嗎？”

敖泳頓了頓，搖頭。

“為什麽？不是都已經確定了他不是預言者了嗎？”

“可你別忘了他對宋瑤做的那些事。”

“……天歌告訴你了？”

“能不說嗎？”敖泳啐了一聲，“居然通過這種方式監視宋瑤，真是太過分了。”

“可他畢竟沒有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情……”葉沐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有些蒼白：通過不正當的方式監視，其實也算一種傷害吧？

“葉沐，你應該看得出來。雖然宋瑤並沒有明確說過，可是她其實很尊敬夙謹淵的。”

葉沐點頭：“我知道。”

“所以，他的這種所作所為才顯得更加過分。不是嗎？”

葉沐無言反駁，只覺得頭更痛了。不由再次捂住自己的額頭。“那就由你決定吧，你要是不願意讓夙謹淵知道，我不會說的。”

“我只是不忿他這樣對宋瑤！”敖泳並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，想了想，疑惑地問：“你說，夙謹淵到底想要什麽呀？掌控三界？成為新界神？”

“大概吧……”葉沐有些心不在焉。“我想，監視宋瑤也許並不是為了宋瑤本身。”

“那是為什麽？”

葉沐靈光一閃：“通過宋瑤的眼睛，監視修真協會？”

“那他為什麽不直接跟宋瑤說？”

“……”葉沐說不出來了。可她依然覺得剛才那個推論可能更接近事實。她傷腦筋地揉了揉太陽穴，喃喃：“他故意讓天歌發現這一點，逼著我跟他鬧別扭，轉移我的註意力，要瞞著我的事，就是供養彩色霧？”

她這話太沒頭沒腦了，敖泳完全沒聽懂：“你在說什麽呢？”

“沒。”葉沐搖搖頭。

敖泳也沒多問，轉移了話題：“對了，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件事……”

“嗯？”葉沐努力回神。

“那個叛徒的下場。”敖泳提醒。

“嗯，你說他飛升成仙了？”一提到這個。葉沐就一肚子火。

“他的結果並沒有太多的記載，族內口述下來的情節中也沒有提到這一點，飛升。只是我的推測。”

“無緣無故害我師父魂飛魄散，居然還能飛升！”葉沐憤憤不平，“老天爺果然是瞎的！”

“葉沐，我在想，如果那個人真做了虧心事，按理說是不可能飛升成仙的才對……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他沒有對不起我師父？這件事是我師父有錯在先？！”葉沐激動起來，腦子裏“突突”直響。

“不是不是，當然不是！”敖泳連忙否認。“葉沐你先別激動，我對於神皇大人的尊敬絲毫不在你之下。我……我真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
“那你什麽意思？”本來就頭痛，再加上敖泳的話涉及到她最敬愛的師父。葉沐的情緒不由浮躁起來，口氣沖得很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說，那個叛徒，有沒有可能是……預言者？”

這話猶如一把鋼刀劃過葉沐的腦海，讓她震驚中帶著刺痛：“預言者？”

“能越過心魔，開後門飛升的……不就是預言者嗎？”

“那，”葉沐過了好一會才能開口說話，語調莫名地平靜，“你覺得，那個人是生天道的預言者，還是滅天道的預言者？他殺了我師父就飛升了，那我師父又是什麽人？”

敖泳苦了臉：“我目前能推測到的也就這些，再多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
神皇是好人，雖然有一把刀子嘴，卻也確確實實懷著一顆豆腐心。再者，若非心念極善，又怎麽能創立出古今一絕的療愈術？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，卻有可能是被天道碾殺的？

“呵，”葉沐忽的冷笑了一下，擡頭看了看上方，“很好，非常好！”

敖泳被她的笑弄得渾身發毛：“葉沐，你沒事吧？”

“我以前說過，這輩子絕不逆天。”葉沐邊笑邊嘆氣，“我自知不是什麽天命眷顧之人，一路上只願夾著尾巴踏踏實實修煉，一步一步走入仙道。”

這話說的沒有緣由，但敖泳被她淒然的神色所懾，不敢出聲打斷她。

“如果宋瑤真是重生者，”葉沐低頭喃喃自語，“也就是說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逆天的，哼，我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不會逆天，真是太可笑了！”

莫名其妙地笑了笑，葉沐再次擡頭看天，嘴角眼睛裏都充滿了嘲諷：“只是不知道，我逆的是哪個天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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